当前广播电视制播改革“分”与“合”的焦点与难点
曾祥敏1 李建敏2
（1．中国传媒大学电视与新闻学院；2. 广西北海电视台）
内容摘要：本文切合当下中国电视传媒制播分离改革的现实基础，从哲学的辩证思维角度具体分析电视媒体在制播改革中面临的内外部难点问题。
关键词：广播电视；制播分离；
中国近十年来的广播电视传媒改革与发展，有许多问题是围绕“分”与“合”这两个核心词汇展开的，比如，分众与合众、频道制与中心制、制播分离与制播合一、媒介融合等。从社会历史演变规律来看，它是事物向更高级阶段发展的必然，事物正是在分化、冲突、融合的过程中求得发展的动力与平衡。中国广播电视传媒“分”与“合”的问题之争，也正是中国广播电视媒体打破旧有的单一格局与秩序，形成多元的差分元素，从而在竞争、冲突中获得和谐发展的规律。张立文说：和合就是差分，只有差分才能回应如何与怎样和合是可能的……唯有和合，才能变异，转换为新生命、新事物……①分是合的基础，但分不是目的，分是为了更好地合，而其终极目的是求得和谐。从这一颇具宇宙生命与哲学意味的角度来审视当前的制播分离改革，我们不能不看到其内在蕴含的动力机制与事物发展规律，而同时也应认识到制播分离的实质内涵是制播整合，是先分后合，分中有合，是多元格局重构下的广播电视传媒寻求更大范围的资源配置从而获得效益提升的途径，是生产关系适应生产力发展的制度创新。从西方制播关系的发展来看，也是经历过制播合一、制播分离从而又上升到更高的制播整合的阶段性发展。但是，就当前中国现实的制播改革而言，现阶段的“分”是电视媒体的制播改革，“合”是更大要素市场的整合，而其具体操作要解决许多问题，这些问题也是当下在传媒业界和学界所争论的焦点问题。
一、“分”的内在驱动力
应当说，当前的制播分离改革是国家广电行政管理部门主导的自上而下的改革，是把广播电视媒体符合产业经营属性的部分剥离，成为市场主体，寻求符合市场交易机制与竞争规则的发展，从而提升效益，增强广电竞争力。具体而言，制播改革可以分为体制上的分离和内容制作产业的分离。就体制上的分离而言，就是广播电视媒体把事业体制与产业体制分开，实现宣传与经营分开。有专家指出：“制播分离不是目的，分制才是起点。”②就内容制作产业分离而言，是把影视、动画等可经营性内容剥离，可经营性节目的播出与制作分开。比如，上海文广传媒集团的改革是把频道频率管理、宣传内容编辑、播出管控、新闻节目制作等部分业务保留事业体制，共同归属“上海广播电视台”，政策允许制播分离的节目制作和广告经营业务从事业体制中剥离转企，由上海广播电视台出资组建成立上海东方传媒（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实行企业化管理。湖南广电的改革也是事业体制的湖南广播电视台管理国有资产资源，企业制的快乐金鹰投资控股有限公司经营可经营性资产。
如何把自上而下的改革变为广播电视媒体体制与机制改革的内在驱动力？从美英两国的制播分离改革来看，两国制播改革的出发点并不一样，美国FCC的《黄金法案》规定电视网在黄金时间必须有部分时段播出非自制的节目，其出发点是监管部门在具有相对完善的市场机制的作用基础上，从整个市场角度来寻求多元化的节目来源，以保持多元化的表达。从这一点来看，该法案不是从微观市场主体的利益驱动来提出制播分离。换言之，它并不完全是广播电视媒体自身驱动力下的改革。英国BBC的制播改革则是为了解决机构重叠、效率低下的弊端，是其自身寻求大范围的资源配置，从而提升效益的途径。从这一方面而论，中国现阶段从上至下的制播改革类似于BBC的改革，但是要把这种改革的动力化为广播电视媒体自身的内在驱动力则需要有一定的现实条件。这就论及了广播电视媒体制播改革的现实基础。
1.渠道出口
首先，就内容出口而言，分离出去的内容生产机构必须有良好的渠道出口，以保证节目在市场交易中的效益最大化。从这一点看，上海文广传媒集团分离出去的市场经营主体首先是建立在其多年苦心经营的渠道布局的前提下，才敢提出从为播出而制作逐步转向为市场而制作，从一个地方广播电视机构逐步转变为一个面向全国乃至全球华语世界的内容提供商、发行商和服务运营商这样的理念。其旗下的16个小巨人无不是首先具有自己的渠道出口，拥有平面媒体、传统电视媒体以及IPTV、宽带电视、手机电视等新媒体网络出口，进而才进入市场竞争。此外，分离后的内容生产与经营主体的主业除了内容制作外，其经营的功能还应当得到有效的开发，从而形成较为完整的产业价值链。只有这样才能逐渐脱离对母体的依赖性与关联交易，形成良好的产业开发能力和市场竞争力。
2.人事制度改革
如何把改革与企业人员的利益对接，形成良好的激励机制，也是改革中的难点。制播分离改革中的人事存量改革存在一定的困难，黄升民认为新一轮的制播分离改革错过了“窗口期”，而“最佳的‘窗口期’就意味着该策略的实施可使经营者在提升效率、降低成本的同时又可实现基层人员利益的最优化，最终达到二者的双赢，”新一轮的制播分离改革意味着“弱者的必然出局。”③具体而论，一方面，许多人员对脱离事业编制转为公司员工，从而失去事业身份和原有级别存在顾虑，事业单位的退休职工与公司退休人员可能存在待遇上的差距。从现有的情况来看，有许多电视台虽然成立了节目制作公司，但其人员编制还是保留事业编制，即“企转人不转”的局面。而一些节目制作公司在改革过程中，缺乏相应的配套设施，对绩效工资、奖惩制度等激励机制的设计与安排还处于探索之中，缺乏有效的制度设计，这就使节目制作公司在吸纳人才方面有所欠缺。比如，欧阳常林认为，湖南卫视的电广传媒虽然上市多年，但始终没有很好解决人才激励问题。④湖南广电在历史上曾发生数次人才外流危机，其原因也在于激励机制没有理清。另一方面，已经进行制播分离改革的企业中存在事业编制人员与企聘人员在待遇、福利和保险方面不平等的问题，呈现出极其复杂的状态。比如，上海文广实行的整体制播分离方案尽管得到各方认可，但其改革难点也在于编制与个人实际工作分离的现实将长期存在。一方面是广播电视台的低风险、低收入与企业的高风险、高收益的对比；另一方面是有体制编制人员低风险、无编制人员面临高风险。根据上海改革的“人跟业务走”的原则，广播电台电视台与企业中，有编制和无编制人员混杂在一起；管理层也都几乎同时既拥有广播电台电视台的编制岗位，又拥有企业的实权，造成了“一套人马两块牌子”的实际，这就无法实现公平，也难以激发效率。这种复杂局面，对企业打破编制，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引入现代企业治理财务管理流程等造成一定的难度。
3.事业制与企业制的关系
尽管经过多年的发展，广播电视传媒的经营性业务有了初步的建立，也逐步实现政企分离，但是广播电视与行政体制合在一起的复杂性仍然存在。有专家把中国电视台分为“体制改革台”、“机制改革台”、“传统体制台”。⑤“体制改革台”和“机制改革台”具备了制播分离改革和上市的条件，而大多数传统体制台虽然是企业名称，其实质更像政府，企业在市场中的定位和概念也比较模糊。因此，在制播分离过程中存在一定的复杂性。首先，进行制播分离改革的主体之一的电视台在内部机制上不能适应市场竞争与产业经营背景下的新体制。电视台在管理上行政色彩过重、管理层级多，管理模式单一僵化、效率不高，不适应制播分离改革的要求。从台内分离出的节目制作公司没有按现代企业制度建设，并未成为成熟的市场主体，许多配套制度还不健全不完善。这就使节目制作公司还没有脱离对母体企业的依赖性，市场竞争能力偏弱，没有形成良好的产业开发能力。
二、“合”的外在环境
制播分离改革是电视媒体寻求更大的市场资源配置，因此需要比较完整的市场产业体系。
1.规模性的内容交易市场和交易体系
由于目前全国广播电视媒体封闭性的条块分割、各自为战以及地方保护主义的制约等因素，稳定、有序的全国性的电视节目内容交易市场没有形成。电视节目交易市场主要是依靠定期和不定期的电视博览会、电视节目交易会，以及一些区域性的电视媒体联盟，这些交易形式缺乏固定的机构和设施、规模小、交易量少，市场机制很不完善。在节目交易中，只有电视剧在近二十年的发展中形成了相对成熟的交易体系，而其他电视节目真正进入市场的还很少。因此，从电视产业市场的发展来看，电视节目内容没有形成需求、生产与供给的有效产业链。相应地，电视台、节目制作公司、网络传输公司、节目营销公司、代理公司等相关市场主体的发展也受到了制约。而这种制约反过来又影响了节目的产业化、市场化的发展，形成恶性循环，阻碍了制播分离改革。
2.内容运营的资本市场
内容产业制作与经营依托两个市场，一个是内容产品市场，另外一个是运营的资本市场。从当前社会内容制作产业现状来看，除一些公司已经具有一定的实力和规模外，许多节目制作与运营公司还是作坊式运作，节目生产作业不能实现规模效应。面对未来对高质量内容的庞大需求，需要发展社会内容制作与经营资源，而内容制作公司要发展壮大，必须通过有效的融资渠道，增加资本，扩大规模。内容生产与运营主体上市融资，其意义不仅仅是为市场主体提供了直接融资的可能渠道，还将促进风险投资等金融资本进入其中，为市场主体的创立和发展提供资本机会。但是，目前风险投资机构等资本集团进入内容产业制作与运营的热情还没有得到充分释放，其原因在于，一是内容生产经营主体面临传媒领域的市场风险和政策风险；二是风险投资公司的投资特性，使得它实现预期的风险投资目标后，需要有一个退出渠道，而目前这些政策条件还不完善，进入与退出机制还不健全。许多风险投资认为广电行业的高风险性恰恰是政策风险，这让众多投资退避三舍。总的来说，由于政策对社会资本进入广播电视行业的诸多限制，目前，只有少量的广播电视媒体以打“擦边球”的方式在资本市场融资，而健全的内容制作与运营的资本市场还没有形成。
三、结语
制播分离不是简单的一个“分”字，“分”的实质是中国电视生产关系的大调整，是广播电视媒体体制和机制创新的一个切入口，最终目的是“合”，是充分带动系统和社会力量，增强规模化、集约化的生产制作水平，提升广播电视传媒效益，培育节目市场主体，盘活民间资本市场，从而给广播电视传媒产业注入活力，促使广播电视传媒产业的整体提升。从这一点看，制播分离是寻求广播电视媒体制度创新和整体转型的一条路径，其成效只能在改革中逐渐浮现。改革者应当用更宽阔的视野、辩证思维和全局观点来应对制播分离改革中面临的问题，为广播电视传媒的制度创新积累经验、拓展思路，奠定中国广播电视媒体做大、做强的基础。
注释：
① 张立文：《和合学——21世纪文化战略的构想》，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60页。
② 根据尹鸿在“2009全国电视台制播分离改革研发高层论坛（福建泉州）”上的发言整理。
③ 黄升民、刘珊：《制播分离：制度创新的补药还是泻药》，《中国数字电视》，2009年11月。
④ 明叔亮、赵何娟：《上海文广突破》，《财经》，2009年10月6日，第74页。
⑤ 张金春、童威：《后制播分离时代的猜想》，《南方电视学刊》，2009年第5期。
（作者简介：曾祥敏，中国传媒大学电视与新闻学院副教授；李建敏，广西北海电视台编导）
The key Points and Difficulties of Separation and Integration in the Current Reform of Production and Broadcasting of Chinese TV and Broadcasting Media Industry
Zeng Xiangmin, Li Jianmin
Abstract：The paper analyzes the key points aroused by the reform on the separation of production and broadcasting in Chinese TV media industry. The study focused on the output of content and the reform on human resource, and the market system on programs and capital in TV and broadcasting industry.
Key words：Radio and TV; Separation of production and Broadcasting
